□ 馬海霞
新韭初長成,占了一個“鮮”字,送誰誰都稀罕。但進入農歷六月,韭菜便不好吃了,俗語講“五黃六月爛韭菜”,此時的韭菜開始不受待見。
此時也不用再給韭菜澆水施肥鋤草了,任由其瘋長,待到農歷七月中旬將韭菜全部割了,一月后新韭長高,秋涼后的韭菜又有了“鮮”味。
韭菜在多數人家都是這個命運,時而喜歡,時而嫌棄。但李大爺家菜地里的韭菜卻是個例外,他到了六月照舊“伺候”韭菜,澆水施肥鋤草一樣也不少。有人揶揄他,費那個勁干嗎?這個時候的韭菜又不好吃,不用管它,照樣抽梗開花。
李大爺卻說,地里長滿雜草,我看著不舒服。韭菜不吃也可以當花看,稍微管理一下,韭菜拼了命長給你看,坐在韭菜畦邊,看著綠油油的韭菜葉,像進了大草原。你越欣賞它,它越得意,鉚足了勁抽梗,開的花也格外漂亮。
韭菜“鮮”時便吃,“老”時便看。別說,韭菜老了開白色小花,細瞧還真耐看,李大爺家的韭菜畦永遠水靈靈鮮亮亮,點綴其中的白色小花,遠遠望去精神又婀娜。再看看別人家的韭菜畦,韭菜混在雜草里東倒西歪,像個沒梳洗打扮的姑娘,從旁邊走過,人都懶得多看一眼。
李大爺總在菜地里勞作,從來不抱怨辛苦。他說菜地有菜地的景,絲瓜黃瓜開黃花,茄子開淡紫色花,辣椒開白花,蔥老了還頂個白球花,連玉米纓仔細瞅,也像流蘇一樣俊。我伺候菜地時,心里想著,一鋤頭下去,便能開出花來,也就不覺得累了。
以前祖父總嫌父親種地不板正,田壟不直,地里草鋤得不干凈。父親老嘀咕,種地又不是繡花,能有收成就行,拾掇那么好看干嗎?祖父嚴厲地說,讓人家路過看到了笑話,莊稼人要有莊稼人的規矩。
后來我才明白,祖父嘴里的規矩便是干一行愛一行。只有熱愛土地,才能在耕種時心懷歡喜,有了這份歡喜,種地也如養孩子一樣有耐心,才有邊勞動邊欣賞的心態。誰說種莊稼不是在做一件藝術品呢?從幼苗出土到枝繁葉茂,再到開花結果,一處有一處的風景。
懂得欣賞莊稼之美的人,勞作便不覺辛苦。若從刨地起就只想著收獲,漫長的等待遙遙無期,真是從落第一鋤頭時便感覺苦不堪言。
只有熱愛,學會一路欣賞自己勞動過程的人,才能讓鋤頭上開出花來。
編輯: 張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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